“小小年纪就学会抽烟,长大了还得了?你看看你,每次月考成绩次次垫底,你说你以后能干什么,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,学校门口那些不三不四的人,你跟他们认识?啧啧,难怪不认真读书,早就想好跟他们去混社会了是吧,也不怕把肚子搞大。”
班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,斜眼睨了下旁边的李娇,女孩嘴唇咬的发白,双手死死攥着宽大校服的衣摆。
班主任拧开保温杯,翘起二郎腿对着瓶口吹了吹,一股泡囊的枸杞味幽幽飘进李娇的鼻子。
“行了,把你家长叫来。”
李娇始终垂着头,用刘海挡住噙满泪光的眼,过了会才哑声回答,“他们在外地。”
“那就打电话喊回来。”
宁柏仁推开办公室的门,手里抱了一沓卷子,把卷子放到桌子上后,看了眼挨训的女孩。
他个子高,李娇刚到他胳肢窝,这个角度看下去,只能看到一个小发旋和微微颤动的肩膀,宁柏仁移开眼,扶了扶厚重的黑色镜框,说,“数学老师下午有事,跟体育课换了,这是前天的小考卷子,成绩已经统计好了。”
班主任拿起成绩单,宁柏仁的分数在一堆不及格的黑字中格外突出,他堆起一脸褶子欣慰的看向宁柏仁,“高考能保持现在的水平不。”
宁柏仁冷冷嗯了声。
“去自习吧,好好努力。”
还是好学生让人心情愉悦,班主任又抿了口枸杞茶,余光瞥见李娇还僵在原地,不耐烦的摆摆手,“这次就算了,再有下次,这书也别读了。”
前脚刚出办公室,背后紧跟道刺耳的话,“披头散发哪有点学生的样子,老鼠屎。”
女孩鼻间一酸,豆大的泪珠砸向地板,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,一张纸巾出现在泪光中。
李娇扬起头,身子不由得一僵,她凶巴巴地拍落宁柏仁递过来的纸巾,顶着这张稚嫩的脸蛋警告他,“你要是敢告诉爸妈,你就死定了!”。
宁柏仁抿了抿唇,默默捡起地上的纸巾揉成团,暗冷的眸光追随她离开的背影。
“娇姐,没事吧。”何欣戳了戳李娇的手臂。
李娇趴着桌子上,眼睛在袖子上蹭了蹭,过了会才闷声开口,“没事,你知道是谁告的状吗。”
“还能是谁。”何欣看向三排的方向,不禁漏出鄙夷的眼神,“苏慧那个嘴巴多的贱人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。”
李娇抬起头,揉了揉微微发肿的眼皮,跟着看向苏慧的座位,声音里还残留着哭腔,“确定是她吗。”
何欣压低声音,“下午体育课,问一下不就知道了。”
临近高考的体育课是惬意的,体育老师教几个拉伸动作做做样子,便把学生们放去自由活动。
队伍一散,何欣走到前面揽过苏慧的肩,后面跟了一群一看就不是本校的女生,苏慧被这阵仗吓到,只能跟着走。
现在别的班还在上课,宿舍楼旁边的公共厕所自然没人。
何欣点了两根烟,其中一根递给李娇,把烟盒里剩下的分给其他人,不大的厕所里顿时烟雾缭绕。李娇皱了下眉,摆手拒绝,她不想把大小便的味道也吸进去。
苏慧被堵在厕所最里面,旁边就是又臭又脏的蹲坑,瞳孔惊恐的颤动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何欣吐出口烟,冷冷问道,“是你告的状吧。”
苏慧一愣,“什么?”话刚出口,右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。
“装你妈呢。”
李娇眉头皱的更深,又不好制止何欣的行为,毕竟是在帮她出头。
苏慧捂着发烫的右脸,反应过来眼神心虚的瞟向李娇,慌张解释,“我不是故意的,是老班看到了地上的烟头,问我…我…”
何欣胸腔呵了声,指了指,“我就说是这个贱人。”
旁边的人心照不宣围上前,轮流掌掴苏慧的脸,力是相互的,打重了手也疼,何欣猛的踹在苏慧的肚子上,几人也换用这种省力的方式。
45分钟的体育课过去了一半,四个女生踩住苏慧的四肢,扯下来的校服跟扫帚堆在一起。
何欣看了圈厕所,去洗手池那挑了根拖把,把布头踩下来,颠了颠手上的木棍,笑着转过头,“娇姐,这个怎么样。”
李娇靠在墙上玩保卫萝卜,扫了眼地上一丝不挂的人,咬了咬唇,她其实觉得有点过头了,可一想起班主任那些话……
“随便吧。”
啊啊啊啊—
看着苏慧狰狞的丑态,何欣快笑死了,在她逼里用力捅了捅,“哈哈哈,娇姐,你也来捅一下,好好玩。”
丧心病狂的笑声停滞住,何欣站起身,用手肘推了推李娇,示意她往门口看。
看到宁柏仁的瞬间,李娇脸上满满的嫌恶,“真晦气,怎么又是他。”
何欣不解,“咋啦,你讨厌他?”
李娇翻了个白眼,“看不出来吗,他有个吃牢饭的爸,妈也不知道是谁,这种人谁不讨厌。”
宁柏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被她的话刺激的浑身发冷颤。
何欣拍着手,刺耳的笑道,“哇,没想到好学生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事,这叫什么来着…杂种?那不是和苏慧很配,你们说是不是。”
众人斜视了一眼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女生,哈哈笑起来。
“哎,你说这么配,要不……”她边说边走到宁柏仁身边,一把抓住他的裤裆。
宁柏仁被吓了一跳,缩着肩往后退了几步。
众人看见他畏缩害怕的样子,爆发出刺耳的笑声。
何欣对躺在地上麻木痛哭的人张了张手,夸张的说道,“哇,他鸡吧好大,苏慧你不得爽死啊,哈哈哈。”
宁柏仁吓得拔腿就要跑,那群女生立马冲上前将他围住,连拖带拽,后腿窝不知被谁踢了一下,膝盖一软,他就跪在苏慧身前。
看着眼前的女生一丝不挂,厕所时不时飘来恶臭,身上到处都是鞋印,下体还插着根木棍,交接处隐隐流出刺眼的红色。
他浑身冒着冷汗,厚重黑框下的瞳孔放大收缩,身体却软的像瘫泥。扬起头看向李娇,发现她连眼皮都懒得抬起,就算看了他,也一定是那般冷漠不屑。他在渴望什么……
他缓缓闭上眼,将眼底的黯淡藏下去。
周围的女生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少年,时而窃窃私语,时而捂嘴偷笑,有胆子大的上前摸了把宁柏仁的脸。
这群没出息的,何欣冲上去做了个表范,扯开他的裤腰带,眼看那条灰色的内裤就要暴露出来。
“算了,没必要。”李娇嫌弃的出声阻止,她才不是良心发现,怕长针眼而已。
何欣喊过来的那些人,大部分是社会上游手好闲的混混,她家里是开厂的,还有些在她家打螺丝。
嘈杂的夜宵摊。
李娇端起酒杯,道谢的姿态明显还不太熟练,可能也是第一次见这群人。
“谢谢你们帮我出了这口恶气,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吧。”
何欣拉她坐下,笑着说,“这么客气干嘛,都是姐妹。”
其他人也附和起来,“对,姐妹之间说啥谢,以后有事找我们就行。”
李娇咬了咬唇,心里莫名有股满足感,跟她们在一起玩,以后应该没有人敢欺负她了吧,嘿嘿,她开心的闷了口酒杯里的雪碧。
何欣跟这伙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,还玩起了骰子,她看不懂也不会玩,只能在旁边干巴巴的撸串。
酒过三巡,一桌人醉了一半,李娇去结账,拿起账单一看,目瞪口呆。
服务员不耐烦的开口,“三斤虾,十份牛油,鸡翅,鸭舌头,两箱啤酒…打完折五百六,微信还是现金。”
李娇局促的抓紧衣角,咬着唇翻出口袋里的碎花小布包,从里面拿出六百块递给她。
“找你四十。”
李娇戳了戳何欣的手臂,何欣心领神会,笑着摆起手,“姐妹们,我们明天还要上课,你们还想吃点什么不。”
“没了没了,撑都撑死了。”
一伙人散的七七八八,何欣看了眼焉巴巴的李娇,靠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,“咋啦,这不开心的样子。”
李娇瘪着嘴,肩膀耷拉下来,“吃夜宵怎么这么贵啊…还有五天,到时候怎么办呀。”
“多大点事。”何欣揉了把她的头,“我包养你。”
“不要。”李娇哼了声。
走的时候,李娇看桌上还剩瓶啤酒,想着钱都付了,不拿白不拿,便偷摸摸藏进校服里面。
丽园小区。
回到家,李娇瘫在沙发上,看着茶几上的啤酒,爸妈下个月才会给生活费,总不能靠这瓶啤酒过五天吧。
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,酒是啥味道啊,为什么看她们那么喜欢喝。
牙都快嘣碎了,才把盖子咬开,她好奇的尝了一口,唔,苦的。
宁柏仁从卫生间出来,李娇定住一瞬,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酒精。男人垂下眸,用睫毛将森寒的眸光盖住,转身想回自己房间。
“喂。”李娇站起身,走过去踢了他一脚,“把你生活费给我。”
宁柏仁俯视着她,女孩脸蛋上有两团明显的粉晕,酒精不耐受的结果,他冷声开口,“为什么。”
“什么为什么,吃我家住我家,你要不要脸啊,快点给我。”
宁柏仁没说话,默默走进卧室,李娇跟着进去,自然的躺在他的床上。
宁柏仁翻出书包,里面还有一千多,李娇父母一个月给五百生活费,除去三餐刚需,他的确没什么用钱的地方,陆陆续续就余下这么多。
他抿了下唇,把所有都拿出来,递给她。
李娇愣了愣,不知道哪里来的气,又踢了他一脚,“你是不是偷钱了。”
“没有。”宁柏仁还是这副惜字如金的姿态。
“哼。”李娇夺过他手中的纸钱,才发现他手指发白,皮肤都洗出皱皱。
李娇这才想起下午在学校……她抬起眸看了眼宁柏仁,小嘴撅了撅,不情愿的分出两百块扔给他。
“我饿了要吃面。”
“好。”
宁柏仁默默捡起地上的钱,起身去厨房。
面煮好,她突然来一句不想吃了。宁柏仁坐到沙发上,看着抱着酒瓶研究配料表的女孩。
李娇努着嘴,不死心又尝了几口,“嗝,好难喝,赏你了。”
宁柏仁接过她手中的啤酒,静静看着她,这会又饿了,不过这面咋越吃越晕呢,李娇努力睁圆眼睛,怀疑这个杂种是不是给自己下毒了。
扭头,抬手,巴掌扑了个空。
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施展新学到的羞辱人的手段。可惜没展示成功,脑一歪,倒人身上去了。
宁柏仁垂眸看着倒他腿上的李娇,表情平静的诡异,额角的青筋却狠狠跳了跳,这真是一个掐死她的好时机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女孩细嫩的脖颈,缓缓收紧,李娇皱着眉小嘴吧唧两下,“呜…”
宁柏仁瞳孔猛地一颤,连忙松开她的脖子,女孩扯了扯校服,露出里面的小吊带,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红疹。
他愣了愣,犹豫的摸上锁骨下方的风团,试探按压,皮肤凹了块白,又渐渐发红。
酒精过敏了。
宁柏仁想笑,等不到他动手,就能把自己作死的蠢货。眼下,又不能真正放任她不管,原因,死了麻烦。
他抬起李娇的头轻轻放在沙发上,起身去厨房倒水,家里没药,只能多喝水把毒素排出去。
等倒好水出来,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脱的只剩条内裤,抱着腿挠完胳膊又挠胸。
宁柏仁面无表情把水放茶几上,眼神在她身上两秒都没停留,对他来说,这跟块白一点的猪肉有什么区别。
若非不得已,更不想跟她在同一块区域呼吸,水倒好了,喝不喝死不死跟他没关系,左腿下方传来一阵阻力,低头看去。
李娇仰着头,扯住他的裤脚,眼睛水汪汪的,一脸无辜,全身红一片白一片,近距离之下,还是有点冲击力。
宁柏仁阴冷的眼神顿时一沉,下颌绷的死紧,冷漠的拔腿离开。
高挺的身躯微微前倾,双手撑在书桌上,沉默片刻,他直起身,拿过桌上的黑框眼镜戴上,回到客厅。
宁柏仁蹲身去翻茶几下的药箱,余光里沙发上的小团一直不安分,抵着沙发蹭来蹭去。
他拿起那支勉强对症的红霉素软膏坐到沙发上,单手揽起李娇抱坐在腿上,一只手圈住她两只手腕。
女孩扭过头,双眸水汽腾腾,似是难受极了,宁柏仁别开她的目光,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,“把水喝了。”
李娇呜了声,脸蛋烧的通红,有蚂蚁在吃她的肉肉,痒的她只能靠着这个冷冰冰的墙扭来扭去。
宁柏仁脸色难看到像吃了屎一样恶心,抿了下唇,不情愿的抬起手,修剪整齐干净的指甲在她背上轻轻挠弄。
戴了眼镜,视线里的每一寸风光格外清晰,白花花稚嫩的肉体就在他眼前,鸡崽似的,他一点都不感兴趣……
宁柏仁滚了滚喉咙,冷着脸捋起她的长发撩到胸前,拧开药膏。
李娇扭着头,睁着大眼睛看他抹药,眼神睿智活像个不管事的白帽监工,宁柏仁松开她的手腕,冷声开口,“喝水。”
女孩乖乖执行命令,双手捧着水杯咕噜咕噜。
宁柏仁垂下眸,掩盖住眼底情绪,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指腹的软膏,然后把她放下来,起身回自己房间。
又开始撑着书桌沉默,干脆拿过旁边的卷子,空间几何,读象限定坐标,在心里套公式解方程。
宁柏仁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,表情渐渐模糊,目标愈加清晰,他现在最该做的事,就是通过高考寻找自己的出路,而不是在烂泥里挣扎。
眼神恢复阴郁,更加厌恶这不应该出现的生理反应,面无表情对着那处用力一掐,剧烈的疼痛袭来,脸部肌肉隐隐抽动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
次日一大早。
宁柏仁正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,门被一脚踹开,李娇燥红着脸,尖声质问,“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!”
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光着躺沙发上,身上还有很多可怖的抓痕,家里只有她和宁柏仁,肯定是这个杂种趁机报复。
宁柏仁薄唇微动,半响憋出一句,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必要解释,何况解释了也没用。
“我就知道!”李娇冲过去,蹦起来扇了他一耳光。
她几乎用尽了全力,宁柏仁的脸顶多偏了下,男人沉冷的目光俯视下来。
李娇瘪着嘴,眼眶红红的,手被震的发麻,心脏狂跳,明明她是打人的那个,为什么她在抖啊。
宁柏仁扶了扶黑框眼镜,一步步靠近她,女孩下意识往后退,看他抬手吓得闭紧眼,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响起,宁柏仁面无表情把闹钟关掉,拿起书包转身离开。
李娇眼眯开一条缝偷看他,鼻间莫名酸酸的,对着他书桌一顿狂扫,又跳到他床上,把被子全踢到下面。
她就是讨厌他!无比讨厌!等彻底发泄完,房间满地狼藉跟狗窝无异。
育英中学。
第一节课是早自习,班主任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,没空来管这群迟到专业户。
李娇从教室后门进来,懒洋洋落座,最后一排靠着垃圾桶—风水宝地。刚想把书包收进抽屉,发现里面有袋包子和豆浆,不用想,那个杂种放的。
她抬眸看过去,宁柏仁在擦黑板,拿起粉笔把今天的课表写好,又移到黑板左下角,写下,高考倒计时,29。
哼,李娇撅起嘴,心里暗骂,狗腿子。
高考倒计时—24。
学校大发善心利用这个周末组织了一次夏游活动,让学生们放松身心迎接最后的冲刺,班主任决定去那种离得近的村子,在山上搞点野炊啥的,经济又实惠。
宁柏仁在厨房准备去野炊的食物,听着外头的动静,薄唇无语的抿起,这蠢货又在他房里搞破坏了,不知道被子上又得多几泡尿。
李娇不耐烦的跑进厨房,对着他背就是一拳,“你好了没啊,怎么这么墨迹。”
“嗯。”宁柏仁默默转身。
“天天就会个嗯嗯嗯。”李娇追在他屁股后面,学起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,“嗯嗯嗯嗯嗯嗯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