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斤和观音奴两双澄澈无辜的眼睛看着她,等着母亲做决定,她却分外感到了羞耻来,那些年曾经有过的少女怀春以及挣扎纠缠,居然都被事主发现了。她几乎不敢再看眼前的孩子们,七斤却还为自己发现了好主意而沾沾自喜:“只画父皇就太普通了,宫廷画师们画得多了,阿娘就画我们一家嘛,有父皇有阿娘有观音奴还有我!”
观音奴尚不知事,只是十分喜悦地支持哥哥:“画观音奴!画观音奴!”
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,七斤还强烈要求赵朴真不能提前透漏给父皇,一定要在千秋节那一日才让父皇看到这幅画,到时候一定要告诉父皇,这是他的主意。
赵朴真画得却极为艰难,开始的时候,几次都羞耻得想要放弃,往事不断涌上心头,让她感觉到阵阵窘迫和难堪。然而真正画起来后,却又渐入佳境——身着皇袍的李知珉,她是不曾画过的,细细画起来时,眉目深秀,龙章凤质,却都并不容易描画出来,她作废了许多张,才勉强算是画出了一张颇为满意的,而按照七斤的要求,要画上她们四个人,七斤和观音奴倒是好画,毕竟儿女一颦一笑,早就刻在心间,轻易便可画出神态形貌,反而是自己,怎么画都画不好,只能揽镜自照,反复描摹。
因着要画画,她一连半个月,都未曾踏足女学,只是专心将这幅画画好。每日自有女官入宫来和她禀报事宜,这日王彤却亲自来了,进了宫就笑:“你这儿倒是偷懒舒服了,我却是忙得脚不点地呢,这些日子招了好些个资质不错的女学生,我让人将履历折子都送进来给您看看?”
赵朴真让人送了刚做好的清酪乳拌果碎上来,听她说也笑了:“您定就好了,我就不必看了。劳您心神了,等千秋节过了,我再好好谢谢您。”
王彤含笑道:“这可不敢,只是有几桩事,得和娘娘先通个气儿,一是贵妃那边也递了话过来,说等有空儿了,也能给女学生们上一门课,不拘什么,四书里随便拣一门让她讲都成,只看我们这缺什么老师。”
赵朴真点头道:“她能来讲,是最好不过,她之前才学是极通的,又主持编写了女四书,我看她来讲《春秋》就很好,我们也一直没有请到好的讲师,虽说翰林院那边每旬都有官员来讲课,也都是泛泛而谈,不当什么。”
王彤细细看她神色,见她竟然是全不介意,要知道上官筠为贵妃之位,一直才学上又在京里名声极大,她也去嫏嬛女学讲课,可想而知会轻而易举夺走德妃的风头。然而这侍婢出身的德妃,却不卑不亢,眼里只看大局,只想到上官筠授课对女学的好处,格局竟然全然不似只是个侍婢出身的,不由微微有些佩服:“既然这样,那我也安排下去好了,另一桩事就是前些日子,多了些已嫁人的妇人来报名就读,大多是朝廷一些官员的夫人,我冷眼看着,大多是来交际罢了……都是小官的夫人,平日里难得认识几个高门的夫人,应该是借机想交通宫掖,攀附高门吧。”